以下是中廣對兩位的訪談:和你分享

Q:如何透過音樂靜心?

Sato桑:一般而言,音樂是從耳朵進來的。但是如果在現場聽的話,這個音樂是可以透過身體來接收的。我的音樂比較特別,不只是做音樂而已,還會透過靜心的結合,讓聽眾可以同時做到這兩個部分(從耳朵進來與身體接收)。一開始我對西洋音樂很感興趣,直到我去了印度之旅後就改變了我的作風。在印度,對觀眾而言,音樂指的是在十分靜心的狀態下,被聽眾吸收進去的一個情境。在印度的音樂家,大部份都會要求自己在進入比較深的靜心狀態之下再來演奏音樂。相對來講西洋的音樂主要是以聽眾為主,比如說地點可能是在餐廳等等,那麼它們的作用就無法那麼深層地傳達到觀眾的心裡面。因此我的目標,不是說特別去創造一種靜心的音樂,而是透過一個空間,演奏出比較深層的音樂。在演奏會的現場,我通常會邀請我的聽眾把眼睛閉起來,這樣一來他不需要拍手的動作,也不需要任何的反應。而我在曲子和曲子之間,會留一些空白的間隙,引導大家進入到靜心的狀態。 透過創造出這樣子的空間,會抵達一個非常寂靜的,就在這個狀態,你會聽到,在音樂以外的其他的聲音。

Q:當初sato桑為什麼會冒險去印度,跟著奧修這個團體呢?

我其實是三十五年前到印度,真正在印度待的時間是只有十年而已。在印度有各種的宗教,各種的形式的道場,跟西方不一樣的是,美國的話,他有一個自由,那個自由是什麼呢,就是做什麼都可以的自由。但是相對來講在印度,是一種你什麼都可以不做的自由。它可以幫助我比較深入的自我探討,探討到我的自身,我的本心。身為一個亞洲人,我對佛教也有深刻的研究和追尋,也希望能深入地去探討自己本身的自心,所以我就選擇了印度。

Q:sato桑選擇了一個很不一樣的生活方式,那這個部分我們待會再來談。接下來我想請教yuriko桑,她自己本身是演奏三味弦三十年的時間,當初是什麼樣的機緣來和sato桑進行音樂上的結合呢?

Yuriko桑:我做日本傳統民謠約莫二十年左右,在這期間我也曾搭配其他的樂團。我也有我所屬的一些音樂會,一些組織、一些團體,那現在我也還是有和一些組織團體在配合。在這二十年之間,我的聽眾,一般而言,非常喜歡日本傳統民謠的觀眾,都是比較年紀大的長者。喜歡民謠的長者客群呢,他們來聽,我很高興,但是在我的內心當中,我總是覺得,有沒有可能把日本的傳統民謠,推廣到和我同樣年齡層的聽眾,或是比我更年輕的一些新時代的聽眾,把民謠帶給他們。因此呢,我就決定,一個人拿著三味線,到晚上的夜店,去尋找這個路途。然後在不可思議的機緣之下,我認識在live house演奏音樂的sato桑。當時的sato桑真的很帥氣。

Q:您覺得在您和sato桑合作之後,您的音樂有什麼樣的改變呢?

Yurika桑:在遇到sato桑之前,我參與了前一陣子在日本東北發生的地震。在那地震之後,我每半年去探訪一次,去演奏音樂,前後約有三年的時間。在災區演出的過程當中,我突然間發現,音樂好像不只是演奏給觀眾聽這麼簡單,我在內心有了一些新的感觸。確實在認識sato桑之後,以前認識我的人就會說,你的音樂好像有點變了耶,特別是我在教會認識很多很好的音樂夥伴,他們都會主動和我說,你的音樂變得更好了。我聽了周圍的人這麼跟我說之後,也還蠻驚訝的。所以我也越來越肯定和sato桑的合作。

Q:在今天兩位帶來的音樂當中,都是日本本土的這些民謠,是不是也可以請兩位來介紹一下這些歌曲背後的含義?和他創作的過程?

Yurika桑:這個CD收錄的音樂是在日本的某一家Live House,音樂就是在live House的現場演出,內容就是日本的傳統民謠,搭配印度和非洲的大鼓。所以他是一個相當特別、獨特而且稀罕少有的組合。

Q:現場收錄的音樂一定是要一次ok,可見sato桑和yorika桑也培養出非常好的默契,那接下來就讓我們來聽這一首,淡海節。

Q:這首歌曲他背後說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?那當初演奏的時候,兩位又是抱著一個什麼樣的想法來進行這個音樂詮釋呢?

Yuriko桑:首先,這首日本民謠,他的背景是沒有大鼓的。他是來描述日本邊海的魚師,出海所看到的風景,還有當時漁夫內心的感受。從海看到山,在山間走路的情緒,以及他們看到的風景。一開始這首歌的樂器是三味線,再加上歌手本身的歌聲,和笛子。因為這首是yurika桑非常喜歡的曲子,再加上sato桑的鼓的節奏,這首歌是最用心,花了最多時間去練習的一首歌。

Q:剛剛一開始有提到說,這首歌本來是沒有大鼓的,那要把一個新的元素加進去,當中一定有很多的磨合,是如何去把這種不一樣的元素加進去之後,還能夠去形成一個和諧的狀態呢?

A:sato桑只是覺得說把大鼓的聲音配合yurika桑,但yurika桑說不是不是是我在配合你。但基本上是sato桑是配和著yurika桑的聲音來演奏。

Q:如果你們之間有一些分歧的話,那會是由誰來決定?

A:那當然是yutika桑,yurika桑說:「因為他對民謠一竅不通啊。」

Q:都不會有爭執嗎?

yurika桑:基本上我是很尊敬他的,不會有任何的爭議。

Q:衝突當中激盪出的火花其實是很珍貴的,因為會讓音樂有很多不一樣的形式和呈現。我另一方面也想要請教sato桑,在三味弦的聲音加入之後,你的音樂有什麼樣的改變嗎?

A:就sato桑而言,他覺得亞洲的音樂是一個非常重視空間、空隙,一曲和一曲之間的空隙。特別是日本的音樂也非常重視這個空間,可以聽到空隙、空間的音樂。他很喜歡在音樂和音樂之間的這個空間,沒有聲音的空間,他覺得可以透過演出,來達到這樣的效果。

Q:音樂其實是一種對話,在對話的過程中,尤其是使用不一樣的語言,在彼此過程當中難免會有一些磨合,或是一些不同調的地方,在除了淡海節這首歌曲的合作上是覺得最用心的之外,哪一些是他們在合作上覺得比較困難的呢?

Sato桑:其實,衝突是沒有的,反而是相互的糾纏與連結是有的。衝突是什麼時候會發生呢?對彼此都不認識瞭解的時候才會發生的。或者是對於這個新的節奏不了解,或是節拍不同而造成的。但是我們不會有衝突,我們會糾纏,把彼此的連結重新結合,創造一個接近和諧的狀態,所以不會有衝突。我們很重視這個音樂的空間,在技術上的問題和衝突是會有的。但我們是不會有衝突的,我們是互相連結的。

Q:其實我覺得這種連結真的相當難能可貴,也讓兩種完全不一樣調性的樂器呢,能夠找到和諧和共鳴。從剛剛的音樂當中和現場的互動,我們可以知道兩位真的是相當有默契。當然音樂是一個共通的語言,不過我很好奇的是,sato桑本身是有靜心,可是yurika桑是沒有的,未來yurika桑有可能會因為音樂上的合作而加入靜心的團體嗎?

yurika桑:我在靜心冥想這方面是初學者,我是跟著sato桑來學習的。對我而言在從事音樂工作,在演奏的當中就是一種冥想。現在我只有音樂,還有很多必須要跟sato桑一起學習的地方。

Q:我會這樣問是因為sato桑的生活方式真的很特別。因為sato桑在日本的生活方式,是在山區,一個幾乎是自給自足的社區,那是不是也可以請sato桑來跟我們談談,為什麼會發展這樣的一個社區,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一個生活方式?

Sato桑:我為什麼會選擇在鄉下生活呢?因為我必須要練習大鼓,如果我在大都市練習的話,大家都會說你很吵。為了練習大鼓,我選擇了在鄉下農村來練習。日本有很多還蠻好的鄉下,當然台灣有很多的聽眾朋友很喜歡到日本的大都市,像東京、名古屋、大阪等地。都市帶給我們的是方便,方便很好,但同時也讓我們失去了很多東西。比如說失去了智慧。鄉下很安靜,在鄉下,我們生長東西,而相反的,在都市,我們只是一味地在做消費的動作。鄉下有很多很長壽的老人,他們都跟我一起種稻子,種蔬菜,喝的水都是打井水來喝的。我就是生活在這樣子的環境的鄉下。當然其他住在鄉下的人,他們還是有很多東西,他們擁有很多東西。我就沒有電視,但是我的生活有在成長。我本身是非常喜歡有樹木和鳥的地方。最棒的事就是早上一早起來,在眾多的鳥類和樹木的環繞之下,靜心地喝一杯咖啡。

Q:我想這是多數人嚮往的,也想要過的生活。但都市人的習性,如果要我去一個星期,我ok,要我過一年,我可能沒有辦法。在鄉下當然有它的好處,但是要如何耐得住寂寞呢?

Sato桑:孤獨的話,我不太感覺到。但是都會大城市,是的,我覺得每個人都很孤獨。因此我覺得,靜心很重要,在大城市有很多東西,大家都去追求,但是去追求之後才發覺,都是空的。都是無,越來越空虛。因此,反照自心是很重要的。去追尋,察覺出自己是誰,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。所以我認為如果可以找到自心的話,不論你處在什麼地方,做什麼事情,跟誰遭遇,都沒問題的。這個孤獨的這個課題,是必須要靠自己獨立去解決,去發覺,是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我們去找到這個答案的。

Q:孤獨其實是一種心境,如果你今天內心是孤獨的話,就算你在大城市,你會感到孤獨,那如果你不覺得孤獨,就算在鄉間,其實你也是內心充滿能量。但是現代人常常對於我們的鄉間生活有些美好幻想,他認為說,我現在在我的城市是孤獨的,我現在到鄉下就可以去追尋到一些自然,去獲得一些能量,但其實有的時候度假反而比不度假更累。那是不是也可以給我們這些還在汲汲營營的都市人,一些生活上和心靈上的建議呢?

Sato桑:這個問題相當有趣。基本上,鄉下的人去到城市也是會覺得疲累,都市人到鄉下也會覺得很累,所以呢,鼓勵都市的人可以多次嘗試更往鄉下去走,這樣子在幾次之後就漸漸會變得習慣。

Q:所以說真的回到自己的內心,我們都說無入而不自得,如果真的可以深入地回到自己的內心,找到自己生命的能量,就比較不會有這種孤獨的感覺。但無論如何,我想透過音樂、透過兩位的聲音,其實我們也抓到一種生命的質地,一種很不一樣的感受。今天的訪談就到這,感謝兩位.